东升向北。

    太阳刚升起来的时候,李雁白总能想到陈弋。记得很久以前在咖啡厅,陈弋说,宁德总是天亮的早,又天黑的很晚,就好像是个心急小孩,急着快速开始新的一天,又很是舍不得一天的结束。
    当时李雁白在想什么?他可能在想,陈弋好意思说?自己就是这个样。
    在李雁白的认识里,陈弋安静,安静却又内心暗潮汹涌,像怀揣大海浪潮,一旦拨开笼罩其外的薄雾,就能看见最真实的热烈——他似笑非笑上扬的嘴角,叛逆生长的身体曲线,和一些违和,身边若有若无的桂花香。
    陈弋总说,八月秋初之际,他家往外一条路,七里桂花铺巷。
    后来李雁白倒是常常记挂着陈弋那一声玩笑般的桂花茶。总在梦回,他似乎看得见陈弋在幼时,五官还没长开,是个清秀小男孩,零街巷里摘桂花,眉眼弯弯又烁烁。

    闽东景,最是少年人。





    “哎呀,小孩儿啊,你总得出来看一看,才知道世界上哪来儿那么多烦心事。我给你数数,往东南瞅得见台湾,台湾有什么特产我不懂,我就记得我喜欢过的一个后摇乐队是台北的,那儿兴什么?我记得是布袋戏,腔调听起来跟你们方言差不多。你头上接着浙江,脊骨挨着江西,浙江啊——也是好地方,嘉兴那片儿我去过,热得慌,吃食甜腻,想来你也不喜。江西嘛,虽然民国那会挺吃香,不过那小老头现在也没落了……但我得给你一个人生建议,出来了尽管往西北15度角走。”
   
    李雁白笑了下,继续说。

    “往北走,除非你一头撞到内蒙,不然,就只能待我身边儿了。”
   

    陈弋当时听了这话耳根都红了,这李雁白到底还是流氓,仗着离北京近学了一肚子坏水,就会调侃人。
    “死远点,我才不去北方。”

    陈弋扭过脸去,眉毛都皱在一起,像是苦恼为什么遇到一个这么聒噪的人,问题是,李雁白自己没有眼色,就一大大咧咧的北方人,见陈弋不搭理,先是消停了半刻,又忍不住凑过去对他自认为的新朋友讲话。

    “嘿陈弋,我听说广东人喜欢吃福建人,真的假的,你们南方好自相残杀这口吗?”

    陈弋听闻,气的想跳起来指着鼻子骂他是个傻x,多少年的老梗了,这人是实在不会找话题了吗!

    可陈弋面上,还是要维持喜怒不形于色的高冷少年这个形象,他决定,任凭李雁白再怎么说,他都不会去搭理他了。

    “哎哎,小陈弋,我再给你分析一遭哈。你看……江西靠山,是山珍,福建临海,是海味,而且你们喜茶,酒又是蜜沉沉酒,再一细细分,这海味,就有茶味,海鲜味,黄酒味…嗨!多种多样!蘸上我山西的醋——”

    “你有事吗,跟广东人一样牙口好吗。”

    陈弋打断他,阴恻恻的说了一句。
 
    “我看山西也不错,醋溜山西,卤肉山西。”

    本来以为这么一说能让李雁白不吭声了,没想到陈弋还是太年轻,李雁白竟然咽了一口唾沫,眼神还有点期待。

    “完了,我饿了。陈弋,今天的论文改天搞吧,我们去吃饭…”

    陈弋不可置信的瞪他,导师配了什么奇葩北方人给他。

    说来这是一段孽缘…两个人大学不同系,却有同一个社会实践导师,这一次,就是导师安排他们见面,一个月内合作一篇有关南北文化的论文。但陈弋不是典型的南方人,是闽东,李雁白也不是典型的北方人,是华北。

    刚见面的时候李雁白就笑着说,我不是在最北,你也不是在最南,我们隔了三个城市,总是要牵手的。

    陈弋对他的第一印象,扣上了一顶轻浮。





    “哎陈弋,给我讲讲宁德是什么样呗。”

    午饭是李雁白决定的,他硬是扯着陈弋去吃刀削面,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太原面馆。李雁白算是发现了,陈弋喜欢放辣椒,他再一次感受到南方人对辣椒的狂热……在李雁白的印象中,福建啊,怎么也应该是清清淡淡平和的城市,但但从陈弋身上再一看,也不尽然。
   
    或许正是因为安静才滋生反骨,藏着叛逆和热情。

    陈弋吃饱后有些懒懒的样子,听到李雁白问他,他竟然也动心思想了一想,眼睛余光看见街两旁的银杏树,这才有点思绪的开口:

    “……我初中待过的学校有一颗老榕树,福州的市树倒是榕树。宁德的茶叶和油奈还算出名,不过我更喜欢秋天,秋天的时候我家门口的路往下走七里,都是桂花树,我小时候喜欢采花做茶叶。”

    他顿了顿,突然笑开。

    “你以后有时间了来宁德玩,请你喝自制桂花茶。”

    李雁白有点不知道怎么接话,整个心跟着陈弋的描述动来动去的,你说陈弋出言嘲讽的时候吧他倒是能飞快调侃几句,但陈弋认真的时候——

    李雁白摸摸鼻子,顺着话茬接下去了。

    “太原是槐树,老城区中心有块地方,路中间栽着槐树,怎么说也有两千年历史了,被雷劈过,长得歪瓜裂枣的。秋天的时候我们市中心公园那头办花展,牡丹和菊花——嘿,菊花有意思,不过吃食上面,我约莫只有醋和面食出名了。”

    陈弋把胳膊搭桌上,笑着凑上前去,“这算学术讨论吗。”

    李雁白一咧嘴,也趴过去,“算!怎么不算!我就看那老头把我们放一起,能做出一篇非典型南北差异论文,我觉得有趣儿。”

    “你个可样,真当作业是玩啊。”

    “可样?”

    李雁白愣了,这是福建方言吗?他看着陈弋,陈弋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敲在桌檐,扯出一抹坏笑。

    “我教你几句福建方言,你记好啊,这几句能让你受益匪浅。”

    “你说,你讲方言还蛮好听的。”

    陈弋暂时忍住骂他这个动不动就开腔的流氓,故作严肃的说,“可样,就是夸你可爱的意思,还有一句亏你怒内,是说我能约你出去玩吗。”

    李雁白试着念了几句,差点没把陈弋笑破功。

    “怎么?有哪里不对劲?”

    李雁白皱皱眉头,有种陈弋诓他的感觉。

    “哪儿能啊哈哈哈哈哈,”陈弋平复了一下,“你真信我说的?”

    听闻此话,傻子都该觉得肯定不对劲了,但李雁白只是无所谓的笑笑,回了一句,你说的我都信。

    这回换陈弋愣了。

    李雁白怎么想?他只是觉得,陈弋笑起来还挺好看的。




    陈弋教他的那两句是骂人的话,这也是李雁白后来才知道的。他们赶论文赶了两天,决定放一天假,反正来日方长。

    王沐恩来找李雁白的时候约在了酒吧,刚进门第一眼就看见李雁白趴前台尬撩调酒师,当即挑挑眉,王沐恩想,其实李雁白真心对一个人好的时候确实很有魅力,但其他时候…就他那嘴皮子,翻出的花样虚的很。

    就跟太原那座城市一样,忙碌之下皆是空虚。

    “moon!过来过来。”

    李雁白察觉有人盯着他,顺着视线找过去,哟,这不他北京的小月亮兄弟吗,这公子哥穿的倒挺闪,生怕不被混混抢劫似的。王沐恩坐过去点了轰炸机,问起李雁白近况来。

    李雁白当下就苦了脸,抱怨这抱怨那的,提及陈弋,反而不知道如何描述了。

    “…呃,老头配了个南方小朋友给我,是福建的。”

    “怎么了,不合你心意?”

    “倒也不是…相处起来还挺有趣的,那小孩实际上脾气暴躁的很,又特会扮高冷吗,嘿、小动作一出来,不难看出是个幼稚鬼。”

    王沐恩笑出声,“难得我李哥能这么看一个人啊。”

    李雁白虚伪的灌他酒,说王总客气客气,京城大忙人还在这陪他耍夜场。


    陈弋那边的休息可真的就是休息,呆在酒店跟蔡屏山打电话,蔡屏山话更少,所以变成陈弋找话讲。其实陈弋大可不必没话找话,就是蔡屏山性子怪,陈弋一情绪不对了就撇嘴,心思敏感的要命。

    有时候陈弋也不知道他这是交了一朋友还是找了一小弟弟。

    “你跟太原的那个有相处的很好吗。”

    陈弋想了想,李雁白是挺会逗人的,“还可以吧,他嘴皮子溜的像个流氓,有时候莽莽撞撞像土匪头子,或许北方人就这么爽快?相处久了还蛮舒服的。”

    电话那边蔡屏山沉默了有一会。

    “屏山?”

    “哦,是么。”

    蔡屏山的语气听起来怪怪的,“所以说,大陆的男生没有一个好东西。”

    “好歹我也算是大陆的,也被你归结成坏人咯?”,陈弋没放在心上,只当是这个台湾弟弟因为不在身边有些失落。

    “你怎么算!广东华南没有你,浙江江南没有你,福建呆在中间,也快跟台湾一样了。”

    陈弋没了笑,觉得蔡屏山今天有点偏激了,斟酌半天才继续说,“屏山,台湾历史上也是中国的,海峡统一是迟早的事情。”

    蔡屏山的呼吸有些急促,在陈弋看不见的地方憋红了眼圈,“你为了一个北方人,都不愿意跟我做朋友了吗!”

    “陈弋!我讨厌你!”

    说完,蔡屏山就挂了电话,留陈弋握着手机不知道做出什么反应。有的时候他觉得很累,因为蔡屏山难哄,对他有莫名其妙的禁锢感。他也不好做什么评论,因为他自己也挺有独占欲的。

    但没有谁会只属于谁呀?陈弋觉得,因为他想有个人一直陪着他,所以才这么纵容蔡屏山吧。

    蔡屏山喜欢他,他心知肚明。




    李雁白觉得自己有点不太对劲。

    怎么个不对劲法…大概是在做论文的时候他会长时间对着某一处发呆,如果陈弋跟他在一起,那这个某一处就是陈弋在的方位。还经常在看到有意思的东西时,第一个想分享的,还是陈弋。

    李雁白二十一年来虽然没有谈过对象,但也不至于没有春心萌动过,只是这枯木逢春来的太过突兀了,让他感到有些轻率。

    什么时候开始,当李雁白视野里充斥陈弋的身影的时候……陈弋内里温柔热烈,会在察觉李雁白揉眼睛的时候提醒他休息,会时不时提醒他早睡和喝水,会给他的穿衣搭配提出中肯的建议,会在他感到烦躁的时候不着声色的转移注意力让他轻松,会对他过火的玩笑也欣然受之……而李雁白是个粗糙的北方人,仅仅是琐碎的细节也足够让他在心里打破一丝一毫的波澜不惊。

    李雁白会有“跟陈弋一起生活很舒服”的设想。

    这算是喜欢还是习惯?

    王沐恩接电话听过这些事以后,只说了一句习惯了就很难戒掉了,跟喜欢就差一毫米的事儿,你别再瞎撩,把心动对象搞成兄弟。

    眼看着论文快接近尾声,李雁白就越是焦躁。说白了暧昧时期的迂回很恼人,近一步怕逾限,退一步怕错失良机,这不上不下的滋味忒不好受,他直来直去惯了,喜欢就是喜欢,巴不得一股脑表白,可到底还是关心则乱,他总怕吓走了陈弋。

    “李雁白,李雁白?你有在听我说话吗。”

    陈弋发现李雁白已经不止一次在办正事的时候走神了,要不是李雁白嘴皮子跟以前一样花哨,他都要觉得是李雁白烦了一个月都跟他呆在一起了。

    李雁白回神了,直勾勾的盯着陈弋,只觉得眼前这个人怎么看怎么顺眼。

    “你有病吗,看我干什么。”

    “看你贼拉好看,是我心动的那款。”

    陈弋一时语塞,这话要他怎么接?他发觉李雁白最近越来越喜欢跟他开玩笑了,奇怪的是,他竟然不讨厌这种莫名的亲密感。

    或许对方跟别人也开一样的玩笑呢,想到这,陈弋又冷下脸来,兴致没有先前那么高了。

    “别打岔,我在问你南北习俗。”

    李雁白摸不透这善变的小孩,只好先扮上正经回答他,“太原嘛……就是晋剧,过年的时候我们在乡下的炕上开社火,街巷中敲着锣鼓,老人们剪纸,那花样能看的眼花缭乱——哎,你哪年有时间了,带你回家看看。”

    回家。

    陈弋愣了一下,在他的观念里,这个词太暧昧了。

    李雁白是什么意思?把他当兄弟,还是说……这是在试探他?

    “愣什么呢小孩儿,你们那边呢。”

    看李雁白一副丝毫不自知的模样,陈弋又再内里骂自己是个白痴恋爱脑。

    “哦,宁德有闽剧,逢节踩高跷,没什么特别的,大概就是婚俗比较独特,步骤繁琐,有很好的沿袭古代婚姻六礼。”

    李雁白心思一动,颇有些认真的说,“以后带你坐花轿。”

    陈弋神色淡了淡说,以后的事没个准,你还是给未来对象积积口德吧。





    王沐恩再风尘仆仆去找李雁白的时候,这家伙居然在酒吧买醉。

    “哎呦喂,我们李哥一情场老手,居然也有这么落魄的时候。”

    王沐恩嘴欠,幸灾乐祸,偏要损损这龟儿子。

    “怎么,人小朋友拒绝你了?还是你出师未捷身先死受挫了?”

    李雁白脸一拉,都快皱成个苦瓜了。

    “我老感觉陈弋看出我图谋不轨了,最近老躲我,一说话还冷漠的紧,苦死哥哥了。”

    王沐恩啐他,你个好哥哥,成天想着睡人家,老流氓。

    酒吧里灯打的五光十色,明里暗里都是纠葛真心假意的人,唯独台上唱着歌的乐队,怀里只有吉他,眼睛看着歌词,嘴里缱绻,唱给爱情。

    那一瞬间李雁白心如明镜,觉得真爱永恒。

    “我要给陈弋写一首歌。”

    王沐恩端酒的手抖了一下,本以为李雁白又在想一出是一出,偏头一看。

    哎,早就说了,李雁白认真起来简直是不给别的魅力少年留活路。

    自从那天李雁白说完坐花轿之后,陈弋就时不时躲着。他觉得李雁白这个态度太危险了,读不清楚真心还是假意,可恶的是,陈弋当时想的竟然也是让李雁白上花轿。

    陈弋对自己明白得很,大多时候嘴上说喜欢,神色也认真,但那不一定是真的喜欢。就像李雁白说的,他是一个小孩,其实并不一定要恋爱,只是太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人了。

    但对李雁白不一样,他会开始担忧这种独占欲让李雁白退缩,会想着懂事一点,留给李雁白更多的自由。

    陈弋想,他可能是有些动真心,但这一个月过去,还能有朝夕相处的时日吗?见不到几面,热情终究会退散。

    陈弋电话响了,是蔡屏山。

    他没有接,他觉得现在这样对蔡屏山很不公平,感情终究不能分先来后到,或许蔡屏山是最好的选择,但却不是最适合他的那个,相反,李雁白不是最好的选择,却是他最喜欢的类型。

    人生一百年,尽兴最好。偏偏陈弋这二十年太理智,精密动心,外表不露声色,实际内心早已种下玫瑰,恨不得捧花去见他。

     李雁白意有所感的往酒吧门口看去,谁都没在。

    但好像就有个人在等他。

    李雁白想出了第一句歌词。

    “一眼见南方,再一眼难忘。”




    李雁白给陈弋画了一幅画,画上的少年爬上榕树,对着飞鸟纯粹的笑。

    送他这幅画的时候,李雁白耍赖说,“你告我最近在看什么书,我就给你。”,就好像陈弋很稀罕他画的一样。陈弋想这倒是没什么所谓,可能只是李雁白无聊想陶冶一下情操吧。

    “蔡崇达的《皮囊》,我最近在看这个。”

    当晚李雁白就跑三条街去了书店找这本书,最后寻觅无果,只好先在手机上看,又在淘宝上买了这本书。

    原来是福建作家,难怪这么在这个城市这么冷门。

    李雁白几乎彻夜不眠的把这本书读完了,当凌晨他放下手机的时候,脑海里只有很感慨万千的两个字:人生。书里面有两章是陈弋说过他很喜欢的,李雁白对里面几句话深有感触。

    《张美丽》中有一句话是:这时代太喧嚣了,我开始惆怅的想,难道这就是人生,其实书呆子哪懂青春的事情。人生到底是什么样的李雁白没心思揣测,他在青春二十最好的年纪终于认真的喜欢上一个人,隔着东南西北,他还是要去追,还是要去爱。《阿小与阿小》里说,我知道他活在一种想象出来的幻想中。我担心他的这种热望也会将我拖进去。因为我察觉到,我身上有类似的躁动。可能是在喜欢陈弋,李雁白总想,或许其中有陈弋想对他传达的情绪呢?

    理想膨胀,现实骨感。李雁白很少考虑太深的未来,他觉得过好当下就是对自己的绝对负责了,但是陈弋总把很多事情看得太清楚。

    太清楚,也就很难快乐。

    但他想让陈弋随时都能笑,温柔落在眉间,眼里藏着星星。

    凌晨四点,隐约能看见太阳升起的轮廓,李雁白爬起来打了鸡血一样的写了一封肉麻的要命的情书。

    陈弋同学,我想当世界上最喜欢你的人。

    我们当然改变不了银河星轨,但穷极一生都会奔波在一条被命名为“爱”的轨道中,我没有搭乘银河列车,数亿光年步步走来,最后终于见到你,就是不枉此程。不管你是在哪个城市,流云总会飘过去,太阳也会照常升起,我们还在看同一轮月亮。
    如果说一见钟情的这种喜欢太轻率,那你权当我是见色起意怎么样?我平凡也特别,喜欢你就是想大张旗鼓的宣布“这个男生是我看中的”,随便别人怎么说,我只要他们知道你是我的。

    你是夏天末尾出现的惊喜,我私自把你当成我的礼物。如果你坦白对我有哪怕一点点的好感,我都会想给你摘星星。

    别太凉薄,我记着你的好,记着秋天的桂花和你泡的茶。

    要不要考虑把手借给我牵?我真的会带你坐花轿。

    结尾:一个认真的流氓手印。

    这封情书在早上七点的时候被塞进陈弋房门的门缝中,然后始作俑者践行了一招溜之大吉。

    王沐恩知道这件事后,毫不留情的嘲讽李雁白是个怂包衰仔。




     陈弋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,他还以为自己没睡醒在梦里。

    这傻了吧唧肉麻的要死的东西,是那个李雁白的杰作?拜托,李雁白真的喜欢他?认真的吗?一晚上发生了什么?看了一本书这家伙就变性了吗?真的?到底什么情况?

    冷静下来以后,陈弋才发现自己的心率有点不正常。

    或许一直以来是他在自我否定?李雁白喜欢他,他也有同样的冲动,那他为什么连尝试都不做就先扼杀可怜的小火苗呢。

    陈弋没有第一时间去找李雁白,因为他还是会给李雁白留一些可以后悔的时间。陈弋看着手机屏幕有一小会了,屏幕亮起又暗下,是蔡屏山的短信。

    蔡屏山说,早安。

    陈弋犹豫了几秒钟,回复他,我有喜欢的人了。

    蔡屏山没再发过短信,陈弋觉得,他可能很久都不会联系他了。

    回过心思来,陈弋抱着枕头跟天花板大眼瞪小眼,这算是双向暗恋修成正果吗?可惜李雁白平时调侃人一套一套的,正经时候反而怂了。虽然陈弋话是那么说,给李雁白可以清醒后悔的时间,实际上他并不打算轻易放过这个人了。

    你先招惹我,就不要想不了了之。

    陈弋等的起,等着怂包回来领男朋友的称号。

    李雁白是傍晚了才顶着黑眼圈回的酒店,刚一出电梯就被陈弋堵着正着。一时间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
    李雁白一下子就精神了,他现在可是待定身份,指不定这小少爷发他一张好人卡。陈弋呢,陈弋心想,在电梯口蹲一下午了,真当南方人是娇滴滴害羞仔吗,他李雁白做白日梦。

    “哟,流氓泡妞回来了?”

    李雁白急了,“你别瞎说,我就随便转了转……”

    “你一个人倒挺能呆得住,没有什么温婉小姐姐陪你?”

    陈弋面上毒舌,怼的李雁白一愣一愣,实际上心里都笑掉头了。

    “哎我操…我可没!”李雁白忙着否定,转念又拿出平日里老不正经那一套,“小娘子想着捉奸,却没想到郎君我的真诚日月可鉴啊……”

    “死远点。”陈弋忍不住破功了,漫不经心的又说了一句,“你可想好了,上了贼船,容不得你后悔,男朋友。”

    李雁白差点没抱着陈弋冲刺个百米。

    “你们南方人弯弯肠子磨叽什么,你早晨当下给我打电话,我肯定飞也要五分钟到你眼前啊。”

    “就你会说。”

    “等论文结束,我们回了学校在外面租一套房子怎么样,装饰我都看好了——。”

    陈弋笑,你倒是不怕被拒绝。

    李雁白去牵他的手,侧头也笑,被拒绝了就换着法子继续追嘛。




    李雁白今天接待了一个不速之客。

    眼前这个台湾来的男孩一脸凶,眼神像是要吃人。

    蔡屏山毫不忌讳的打量眼前这个太原的男生,不算帅,勉勉强强顺眼,眼角上扬,一看就是花心惯了。

    “我是陈弋的朋友。”

    李雁白挑挑眉,只觉得来者不善。

    “哦,我是陈弋的男朋友。”

    轻浮!蔡屏山一下就愤怒了,他握住拳头气的发抖,狠狠盯着李雁白,一字一句的说:“我要你离开陈弋。”

    李雁白眼角没了笑意,“让我离开,你凭什么?”

    “……凭我才是唯一陪了他十年的人。”

    说到这,蔡屏山忍不住带上炫耀的语气,显得他底气十足。

    “陪他…?”

    李雁白无所谓的摊开手,继续说,“我给他写情书给他画画,我给他写歌又变着法子逗他开心,看他看过的书听他偶尔抱怨琐碎的日常,你陪他?你做过什么,你所谓的陪他不过是单薄又勉强的跟他跌跌撞撞的并肩同行过而已,我也能。”

    “我会跟他走过未来更多的路,我可以跟他一起面对别人的议论,甚至我会替他挡下更多的风言风语。”

    “你叫蔡屏山?谢谢你出现过陈弋的过去,但他的以后,我已经冠名为不动产了。”

    蔡屏山红了眼眶,那天他又匆匆忙忙赶飞机回了台北,他甚至没跟陈弋报备。他意识到自己失败了,他的优势从来不是先认识陈弋这个人,但他所有施加给陈弋的幼稚,已经是最大的劣势了。

    李雁白伸伸懒腰,觉得给陈弋带三只松鼠的黄桃干回去,然后他们一起看电影。




    陈弋和李雁白确定关系第九天,是七夕节。

    李雁白已经偷偷写好了歌,矫情的取歌名叫东升向北。

    当晚陈弋依着要求去酒吧找他,李雁白正坐在演奏台上试麦,人群中,他一眼就看到陈弋。

    “喂喂,喂,OK,麦很正常。”

    李雁白穿着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衣服。

    “今天我可是交了钱给乐队才让我上来唱一首歌的,美女帅哥捧个场呗,我想趁节日热表个白耍浪漫咯。”

    陈弋周身热浪翻滚,嘈杂又人声鼎沸。

    “这首歌送给我的陈弋同学,第九天,说爱还是太轻浮,那就唱首歌给你吧。我一直有个执念,我觉得一旦我喜欢上谁,就一定要给他写歌。我没有专业培训过,最后的成品词不达意曲不成调,委屈男朋友听一听。”

    “陈弋,我不后悔在北方,更不后悔去南方,你记得要带我回你家,我念叨桂花茶久的很了。”

    陈弋觉得眼睛有些酸酸的,他吸吸鼻子,也不管周身多大的声音,说了一声,好。

    你知道吗?太阳从宁德的方位升起来,地球缓慢自转,我们以为是太阳到了北方,实际上,是我转到了你待过的地方。

    陈弋,我好喜欢你。



    我喜欢你,我只是安静的唱了一首歌。
    很多时候,我总想起你笑你恼你的模样。
    我不是第一次见南方人,但是确是第一次爱南方人。
    漫长的时日和一些夜里,想念你也看着月亮。
    或许人生该一腔热血孤勇上前,
    但我喜欢你啊,不是单枪匹马。
    我从太原来,落在宁德的梦里,
    我对着花圃,妄想送你一院四季。
    一眼见南方,再一眼难忘。
    嘿我的男孩,跟我一起走呀。
    我会永远,在你身边。




2018.8.17
是我爱你的日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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